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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眠棠身为贤妻,岂容官人臭烘烘的睡去?
所以看见崔九不悦,她也只当哄着胡闹孩童:“夫君且躺着,我来擦就是了。家里新换的被面,换洗下来的还没有晒干,若是熏臭了可就没有换洗的了。”
崔行舟从小到大,从来没有人这么直言不讳说他喝得酒臭,一时间不由得微微睁开了眼,瞪向了柳眠棠,言简意赅地说了声:“出去!”
若是王府侍女被如此呵斥,一定面如土色,灰溜溜退下。
可是柳眠棠只当相公在耍酒疯。男人嘛!喝了就总会有变形失态的,就连她一向谦厚有礼的夫君也不可免俗。
她倒是宽容地只当没听到官人的失态,可手上却毫不客气地又将热巾帕子糊在了崔行舟的脸上。
其实夫君为何态度不好,她也能猜到一二。
毕竟流落到灵泉镇,对于官人来说也是莫大的打击。好好的家业败光了,放在哪个男人身上都是郁结难舒的事情。
不过借酒耍酒疯可不是什么好事,她要劝慰下官人,免得他总是将愁苦积存在心底,只能借着酒醉来宣泄。
“外面的酒都不知勾兑了什么,喝得劲大伤身。下次夫君再想饮酒,我让李妈妈买街里酒坊的地瓜酒,温烫了给你喝。待酒热热的下了肚子,你也有枕席可睡,总好过在街上夜游,灌了一肚子的凉气。”
眠棠说话的声音,就像她长得模样一般,很是悦人,却又不是那种刻意的柔美,略带了些低音,爽利得很能宽慰人心。
崔行舟见撵不走她,便也闭眼不语,任着她擦拭。如今他还要用她,犯不着惹得她起了疑心。
柳眠棠见官人不动了,可见是将她的话听到了心里去。于是她小声接着道:“至于其他的庶务,相公也不必心烦。谁没有马高鞍蹬短的时候?就算是皇帝老儿,也不见得一辈子心顺。虽则我们家没有京城里时大,但是如今也是吃穿不愁,若夫君经营生意疲累了,只管将铺面租出去吃租子。我算过了,就算不做生意,光租子钱,节俭些也够家用……我再学街里的女邻们,接些针线缝补的活计,就算挣得不多,隔三差五沽买些肉来,也是有的。到时候吃穿不愁,相公你就可以放心出门下棋访友了。”
这话说得,倒像是九天的仙女下凡来周济放牛的穷小子。一切愁苦皆如神话一般,迎刃而解。
听她说得起劲,崔九倒是慢慢睁开眼,盯着正给他按摩腿肚子的眠棠看。
眠棠被他看得不好意思,只摸了摸脸道:“夫君,你在看什么?”
此时崔行舟虽然酒意稍稍褪去,可是身子依然惫懒着,听眠棠问,就说道:“从来没人说过我可以歇着,一时有些感慨……小门小户,也自有它的好处……”
他这话,乃是半真半假,可心内的感触却是真的。母亲柔弱,他从小便要同压在他母子头上的几个姨娘和庶出哥哥们争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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