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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旁的阿林正准备再说些什么,目光却恰好定格在丹丹的脸上。在弥漫的、带着强烈香料气味的蒸汽中,他惊恐地注意到,丹丹那双原本清澈的瞳孔,此刻在高温水汽的熏蒸下,似乎有些异常——它们不像常人那样在光线变化下收缩,反而呈现出一种微微的扩散状态,边缘模糊,失去了焦点,颜色也变得有些诡异。
那模样,不像活人的眼睛,倒像是两颗正在滚烫红油里逐渐融化、失去原本形状和色泽的干瘪花椒,空洞,麻木,仿佛已经对周围的一切,包括自身的处境,都失去了反应的能力。
这细微的发现,比那些印着骷髅头的化工桶更让阿林感到毛骨悚然。老刘添加的那些“东西”,难道不仅仅是在食物里?难道……难道丹丹,还有他自己,长期在这种环境中,身体早已经……
“阿林!死哪儿去了!把锅洗了!动作快!没看到堆了多少碗吗?!” 老刘的吼声从前厅方向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,显然安抚那位张老板并不顺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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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吼声像鞭子一样抽在阿林身上,他猛地一颤,从对丹丹瞳孔的恐怖观察中惊醒。他不敢再耽搁,应了一声,手忙脚乱地戴上厚厚的棉手套,去端那口滚烫的九宫格锅。
铜锅很重,边缘沾满了凝固的牛油和辣椒籽。阿林费力地将锅里的残汤倒进专用的泔水桶,红油溅出几点,落在他已经脏得看不出本色的胶鞋上。他走到那个巨大的、满是油污的水池边,打开水龙头,热水冲击着铜锅,发出更大的“嗤嗤”声,激起更多混杂着食物残渣和化学洗涤剂气味的水蒸气。
丹妮依旧站在原地,没有动。蒸汽渐渐散去,她睫毛上的水珠滚落,像一滴无声的眼泪。但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她只是慢慢抬起自己受伤的右手,小指上那道泛绿的伤口在昏暗的灯光下,仿佛一个诡异的烙印。
前厅,老刘还在高声解释着羊肉的“来源”,声音透过布帘隐隐传来,显得那么虚假而遥远。
后厨里,只有水流声、阿林刷锅的摩擦声,以及冰柜持续不断的嗡鸣。
还有丹丹心中,那如同窗外夜色般,越来越浓重、越来越冰冷的绝望。她知道,那条短信只是开始。老刘不会放过他们。而她自己身体的变化,或许比报警和举报,来得更快,更直接。
她看着阿林忙碌而惶恐的背影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泛绿的手指。下一个被这口油腻大锅彻底吞噬的,会是谁?
你脸色很差。阿林从围裙口袋掏出半包受潮的香烟,要不要休息会?
丹丹摇摇头,突然捂住嘴干呕了一下。
怎么了?阿林紧张地问。
没事...就是有点头晕。丹丹扶着操作台,手指关节发白,可能是太闷了...
老刘骂骂咧咧地回到后厨:妈的,又是个挑刺的。他瞥了眼丹丹,咋了?装什么娇气?
她不舒服。阿林挡在丹丹前面。
不舒服?老刘冷笑一声,从冰柜底层拖出半桶凝冻的牛油,谁舒服?老子舒服吗?他用力把牛油桶砸在台面上,二十元一位的自助火锅,还要什么自行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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