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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淑芬的旧围裙擦过客厅墙壁时,总会带起一阵细碎而清脆的金属声响,叮叮当当 —— 那是悬挂在墙上的数十枚奖牌、奖章、奖杯,被围裙边缘轻微触碰引发的连锁反应。藏蓝色的粗布围裙已经洗得发白,右下角还缀着块淡粉色的补丁,那是去年儿子林晓宇不小心打翻墨水瓶留下的印记,当时她嫌扔了可惜,找了块女儿林晓冉小时候的裙摆布补了上去,倒也别有一番模样。
围裙扫过的轨迹里,一枚棱角分明的铜质奖牌最先发出回应,紧接着是旁边挂着的水晶奖杯底座相撞的轻响,最后连最高处那枚镀金奖章也跟着颤了颤,阳光透过阳台的白纱帘洒进来,在金属表面流转成细碎的光河。这声音不吵闹,却带着沉甸甸的质感,仿佛是这个家五年多来最特殊的计时器,每一次碰撞都在空气中刻下无形的刻度,记录着光阴流转中每一个被汗水、期待和喜悦浸透的重要时刻。
每当她擦拭家具或扫地经过,围裙布料的轻微气流总会扰动这些安静的金属薄片,引发一阵微颤的、细碎的和鸣,像是在用一种独特的方式,回应这位母亲日复一日的默默劳作。墙根处立着个半人高的收纳箱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证书,最上面的红色封皮已经被摩挲得发亮,那是晓宇小学时获得的第一张市级数学竞赛奖状。
“妈,您慢点,小心碰掉了!” 儿子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,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林晓宇刚满十四岁,个头已经窜到了一米七五,穿着洗得柔软的蓝色校服,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。他手里拿着一块米白色绒布,正仔细擦拭着一枚新得的、造型前卫的机器人造型奖章,银灰色的金属外壳泛着冷光,机器人的眼睛是两颗小小的蓝宝石,那是上周刚捧回来的初中组创意设计大赛最高奖。
“掉不了!” 周淑芬头也没回,语气里满是笃定,手里的动作却不自觉放轻了些,围裙再次轻轻蹭过墙壁较低处一枚银质奖牌,那是晓冉三年前获得的钢琴考级十级证书配套奖牌,边缘还刻着她的名字缩写。“你爸当年钉这些无痕钉的时候,可是下了死力气的,都快把墙砸穿了。” 她一边说着,一边弯腰拂去矮脚柜上的浮尘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滑向那面墙。
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个鎏金奖杯,底座刻着 “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金奖”,那是晓宇去年凭智能垃圾分类装置拿到的荣誉,也是这个家里分量最重的奖项。奖杯旁边紧挨着晓冉的舞蹈比赛银奖奖牌,粉色的绸缎绶带还保持着挺括的弧度,周淑芬每周都会用棉签蘸着清水细细擦拭绶带缝隙里的灰尘。
“爸那是夸张,上次换灯泡还踩空梯子,吓得半天不敢动。” 晓宇笑着走进客厅,将机器人奖章举到阳光下端详,蓝宝石眼睛折射出的光点落在母亲的发顶,那里已经有了几缕不易察觉的银丝。他踮起脚尖,小心翼翼地将新奖章挂在鎏金奖杯旁边的空位上,金属挂钩与无痕钉碰撞发出清脆的 “咔嗒” 声,正好和母亲围裙扫过的声响连成一串。
周淑芬直起身捶了捶腰,指尖划过矮脚柜上的相框,里面是五年前的全家福。那时晓宇还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学生,晓冉扎着羊角辫,丈夫林建军穿着笔挺的工装,笑容里满是意气风发。也就是从那年晓宇拿到第一个校级作文奖开始,这面墙渐渐被奖牌填满,原本单调的白墙也变得熠熠生辉。
“你爸那是逞能,上次修水管把自己淋成落汤鸡,还嘴硬说锻炼反应能力。” 周淑芬嘴角噙着笑意,转身走进厨房准备午饭,旧围裙扫过门框时,又带起一阵细碎的叮当声。抽油烟机嗡嗡启动,她一边淘米一边盘算着菜谱,晓宇最近备战物理竞赛熬夜多,得炖个排骨补补,晓冉下午有舞蹈课,要做些易消化的蔬菜沙拉。
正切着土豆,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,林建军推门进来,身上还带着外面的热气。他穿着深蓝色的工装服,袖口挽到小臂,露出结实的胳膊,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。“老婆子,你看我带啥回来了!” 他扬了扬手里的袋子,声音洪亮得震得墙壁上的奖牌都轻轻颤动。
“又买啥没用的玩意儿了?” 周淑芬从厨房探出头,看见丈夫手里的东西眼睛一亮 —— 那是一把崭新的不锈钢擦丝器,还有两斤新鲜的草莓。前几天她还念叨家里的擦丝器不好用,没想到丈夫记在了心里。
林建军嘿嘿笑着换鞋,目光不自觉飘向客厅的墙,当看到那枚新的机器人奖章时,眼睛瞬间亮了:“咱儿子这奖拿得漂亮!我早上碰到王师傅,他还说要向我取经呢,问怎么培养出这么出息的娃。” 他放下袋子就凑到墙边,手指轻轻拂过新奖章的边缘,动作轻柔得像是触碰易碎的珍宝。
“你爸昨晚还跟我念叨,说等晓宇这次竞赛结束,就把阳台那面墙也腾出来挂奖牌。” 周淑芬端着洗好的草莓走出厨房,放在茶几上,“晓冉今天下午舞蹈课结束,老师说要宣布参加省赛的名单,你去接她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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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必须去!” 林建军立刻挺直腰板,顺手拿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,“咱闺女跳舞有天赋,肯定能选上。”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,“这是这个月的奖金,给孩子们买些辅导资料,再给你添件新衣服,你那件围裙都快磨破了。”
周淑芬接过信封,指尖触到里面厚实的纸张,心里暖烘烘的。她瞥了眼墙上的奖牌,忽然想起晓宇刚上小学时的模样。那时候孩子性格内向,上课不敢发言,一次偶然的机会参加了学校的科技小组,才慢慢变得开朗起来。第一次拿到校级奖状时,晓宇攥着证书跑回家,激动得满脸通红,非要把奖状贴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。
“妈,我去书房刷题了,晚饭前叫我。” 晓宇拿着草莓走进书房,关上房门时特意放轻了动作,生怕惊扰到客厅里的父母。他坐在书桌前,目光落在窗外的老槐树上,思绪却飘回了上周的颁奖现场。当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时,他紧张得手心冒汗,下台时差点绊倒,是妈妈第一时间冲过来扶住他,眼里的骄傲比舞台上的灯光还要明亮。
客厅里,林建军正踩着凳子调整墙上的奖牌位置,试图让每一枚都能被阳光照到。“当年钉这些钉子的时候,你还说我小题大做,现在知道用处了吧?” 他回头冲妻子挑眉,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。
周淑芬笑着递过一把螺丝刀:“就你能。对了,晓冉的舞蹈服该换尺码了,上次比赛穿的那件已经短了。”
“知道了,周末就带她去买。” 林建军接过螺丝刀,小心翼翼地拧紧一枚有些松动的无痕钉,“上次晓冉说想要一双新舞鞋,专业的那种,我问过了,专卖店就在百货大楼三楼。”
正说着,门铃突然响了。周淑芬打开门,门外站着隔壁的张阿姨,手里拎着个保温桶。“淑芬啊,我炖了点鸡汤,给孩子们补补身子。” 张阿姨笑着走进来,目光立刻被墙上的奖牌吸引,“哟,又添新的了?你家这面墙真是越来越气派,我们家那小子要是有你家晓宇一半出息就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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