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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雪卷过断界城的残垣,李长久立在城头,指尖捻着半枚断裂的青铜符牌。十六年了,从他挣脱入玄境枷锁的那一日算起,从白灵尸骨旁拾起第一缕太明权柄开始,这场横跨时光的博弈,终于要走到收局的时刻。
城楼下,陆嫁嫁的剑穗轻扫过积雪,剑身映出她眼底的红痕。「葬神窟底那剑,你故意留了三分力。」她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漫天飞雪,「否则九婴的妖核,该碎在你剑下。」
李长久低头笑了笑,将符牌揣进袖中。那是当年赵襄儿以朱雀神血绘制的婚书残片,如今血色褪尽,只剩冰冷的纹路——就像她此刻在神国牢笼前竖起的空间屏障,坚硬得容不下半分犹豫。「她要做镇守的钥匙,我总得给她留扇回头的门。」
话音未落,天际炸开第一簇烟花。不是庆典的绚烂,而是神国壁垒碎裂的先兆。邵小黎站在洛水倒映的光影里,洛神琴的弦断了三根,每一根都缠着她转世前未说出口的乐理批注。「常曦那边传来消息,叶婵宫已经夺了鹓扶的‘无限’权柄。」她指尖划过断弦,「但不可观的诸位师兄师姐,被困在时间乱流里了。」
风雪突然骤停。
李长久抬头时,正撞见司命踏着碎冰而来,她银发上沾着未化的雪花,时间权柄在她掌心流转成淡金色的河。「夜除用最后一点命运之力换了消息,」她递过一枚冰晶,里面封存着帝俊的残识,「你前世的人格,在神国核心等着。」
冰晶碎裂的瞬间,葬神窟的腥气扑面而来。李长久想起十六年前那个雨夜,他被红尾老君逼入绝境时,宁小龄用轮回权柄替他挡下的那一击——那时她还是个会抱着雪狐发抖的小丫头,如今却能在万妖城前,以冥君之力镇压七十二路妖王。
「烟花快落尽了。」陆嫁嫁的剑嗡鸣着出鞘,先天剑体在风雪中泛起微光,「该去接赵襄儿了。」
李长久最后望了一眼东方。那里曾有他被师尊斩落的先天灵,有羿射九日时崩碎的箭羽,有羲和与帝俊隔着轮回的对望。如今雨停了,雪还在下,十六载恩怨如烟花燃尽,只余下天地间最纯粹的剑鸣。
他抬手握住陆嫁嫁递来的剑柄,太明权柄在血脉中苏醒,与时间长河里奔涌的力量共振。「告诉小龄,」他迈出脚步,身影渐入风雪深处,「轮回尽头,别忘给我留坛桂花酒。」
城墙上,邵小黎重新拨动琴弦,断弦处竟生出新的音波,随风雪漫向神国——那是李长久前世最爱听的《归墟》,这一次,终于有人能听到曲终。
青铜符牌在袖中发烫,像是要烙穿李长久的皮肉。他踏过神国壁垒的碎块时,听见了赵襄儿的声音,不是透过空间屏障传来的,而是直接响在识海里——就像当年在赵国皇城,她用三足金乌的虚影替他挡下红尾老君的妖火时,那句带着哭腔的「李长久你不准死」。
「别往前走了。」她的声音很平静,平静得不像那个会因为他迟来半刻就摔碎茶杯的女皇。李长久抬眼,看见她站在九根刻满朱雀纹的石柱中央,九羽灵翅在背后展开,每一片羽毛都流转着空间法则的光晕,「这是命数,你我都改不了的。」
他忽然笑出声,笑声撞在石柱上,震落簌簌雪粒。「赵襄儿,你当年在皇城外立的三年之约,可不是让我来看你当钥匙的。」他解下背后的白银之剑,剑身在风雪里映出陆嫁嫁追上来的身影,「何况……」
话音被剑鸣截断。陆嫁嫁的先天剑体撞上第一道空间屏障,涟漪扩散间,她鬓角的发丝被割裂了几缕。「你以为我这些年在谕剑天宗练的是什么?」她剑指赵襄儿,眼底的决绝比剑锋更利,「紫庭九层楼的玄关,我破给你看;五道境的天道法则,我斩给你看——今天这枷锁,谁爱守谁守!」
「师姐!」宁小龄的声音从风雪深处传来,她身后跟着举着修罗伞的柳珺卓,还有扛着酒坛的卢元白。雪狐灵影在她肩头跃动,轮回权柄让她衣袂上沾了些许未来的碎片——那是神国破碎后,众人在新世界的荒原上酿酒的场景。「大师姐说,不可观的时间乱流她能破,但需要你我联手稳住‘太明’和‘轮回’的共振!」
李长久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他看向赵襄儿身后那道若隐若现的虚影——那是帝俊的残识,正随着神国核心的震动逐渐凝实。而更远处,叶婵宫的梦境权柄如潮水般漫来,将不可观众师兄师姐的气息包裹其中,常曦仙君的衣袖扫过之处,时间乱流正一点点平复。
「原来你们早串通好了。」赵襄儿的灵翅颤了颤,屏障上第一次出现裂痕。她望着李长久,眼底终于泄出一丝水汽,「那我这十六年的挣扎,算什么?」
「算铺垫。」李长久一步跨到她面前,无视屏障割破皮肤的刺痛,伸手按住她凝结着空间法则的眉心,「就像我当年在葬神窟故意留手,就像陆嫁嫁在宗门大会上藏了半招,就像小龄偷偷练冥术时总留着后手——我们都在等今天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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